男孩戴着口罩防止空气污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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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空气污染对生育率的影响

正在经历快速工业化的国家往往面临着日益严重的污染和不断下降的生育率,但人们对这两者之间的联系知之甚少。本专栏探讨了中国的空气污染如何改变女性的生育决定。出生人数与PM2.5随时间的变化呈负相关,但与短期污染水平无关。实行了40年独生子女政策的汉族人,对孩子的素质要求更高,喜欢少生;在不受独生子女政策影响的少数民族中,没有看到这种效果。

关于生育率为何随着经济增长而下降的争论由来已久(Galor 2000, Chatterjee和Vogl 2018)。污染加剧和生育率下降是正在经历快速工业化的国家的两个显著特征,这两个普遍存在的问题可能是相互关联的。

众所周知,大气污染对儿童的健康结果和人力资本发展具有有害影响。空气污染可能会改变父母在儿童保健和教育投入上的支出,改变儿童数量的影子价格(即与一个新孩子有关的边际成本),从而影响生育决定。但人们对污染如何扭曲生育行为知之甚少。

在最近的一篇论文(Gao et al. 2022)中,我们以中国为实验室,评估了空气污染如何改变育龄妇女的生育决定,以及她们所认为的理想子女数量。

我们将空气污染嵌入贝克尔人类生育的数量-质量(Q-Q)模型中(Becker and Lewis 1973, Becker and Tomes 1976)。在我们的框架中,新生儿童的影子价格取决于对儿童质量的投资成本(如教育支出、保健支出)。在空气污染严重的情况下,对孩子素质有强烈需求的父母很可能会增加对孩子教育成绩和健康状况的支出,以减轻污染的不利影响。然而,如果父母对孩子质量的需求不那么强烈,污染可能不会对这些支出产生有意义的影响。因此,污染对孩子数量影子价格的整体影响,以及由此产生的个人生育选择,取决于父母对孩子质量的偏好。

在中国,空气污染水平是危险的,但多年来不同城市的污染增加量差异很大(图1)。1这使我们能够观察人们对时间变化和同时期污染水平的行为反应。此外,中国的独生子女政策对两类人群产生了不同的影响。1979年以来,独生子女政策限制了汉族人的生育数量(即大多数情况下只能生育一到两个孩子),这增加了汉族人对孩子质量的需求。然而,中国的少数民族并没有受到政策的限制,因此在Q-Q模型下,我们可能不会看到污染和生育率之间的相同关系。

图1城市PM2.5随时间的变化

城市PM2.5随时间的变化

笔记:使用全球PM2.5年度网格的PM2.5时间分布。该图显示了中国100个最大城市PM2.5随时间的增长情况,与1998年PM2.5值(与1998年的差值)相比较。红线是未加权平均值。

图2使用城市层面的数据,将每个育龄妇女的新生儿数量与PM2.5浓度的年平均值以及PM2.5的三年变化联系起来。出生人数与PM2.5随时间的变化呈负相关(图2a),而生育结果与年平均PM2.5之间的关系略为正,但不明确(图2b)。该模式表明,生育决策往往对污染的时间变化而不是同一时期的污染水平更敏感。

图2空气污染和中国的出生人数

空气污染和中国的出生人数

笔记:生育率数据来自2010年全国人口普查。PM2.5数据来自全球年度PM2.5网格。育龄妇女被定义为15-50岁的妇女。

图3显示了污染与20-25岁和26-30岁年龄组生育率之间的关系。我们发现了类似的模式:不同年龄的生育率与PM2.5的三年变化呈负相关,但与PM2.5的短期暴露无任何可检测的关系(以年PM2.5衡量)。

图3空气污染和不同年龄的生育率

空气污染和不同年龄的生育率

笔记:按年龄划分的生育率是指每名妇女在某一特定年龄所生育的婴儿数目。生育率数据来自2010年全国人口普查。PM2.5数据来自全球年度PM2.5网格。

这两个数据共同证明了一个强有力的模式,即随着时间的推移,污染的变化如何影响人们的生育选择。然而,同时期的污染和生育率之间的关系还不太清楚。

我们可能会担心,空气污染和生育率之间的简单关系会被其他因素所混淆,比如当地工业部门的规模。为了建立我们的估计确实代表了空气质量对生育率的因果影响的信心,我们收集了几个数据集,并在多个独立的数据变化来源下调查了这种关系。首先,我们从风向和遥远燃煤电厂的历史位置推导出污染的外生波动(Freeman等,2019年)。其次,我们利用了一种名为热逆温的气象现象,它会困住污染并恶化空气质量(Arceo等,2016年)。

我们考察了汉族人口的生育能力,他们大约占中国人口的92%。我们的研究结果证明了污染对生育能力的显著影响。与短期暴露于污染相比,个人的生育决定对长期污染的变化更敏感。如果PM2.5浓度在3年内增加10µg/m3,出生新生儿的概率(在12个月内)将下降12个百分点。

在证明了污染扭曲了实际的生育选择之后,我们接下来探讨了它对个人报告的生育偏好的影响。我们发现了一个与生育结果相似的模式——暴露在污染中的时间增加会显著降低预期的孩子数量,而同时暴露在污染中不会系统性地影响人们的预期孩子数量。

接下来,我们将目光转向少数民族,他们不受中国独生子女政策的限制。我们的研究结果显示,污染与少数民族的生育没有显著的关系。由于独生子女政策对汉族人对孩子数量和质量的偏好产生了长期的影响,现在汉族人和少数民族对污染的生育反应呈现出异质性。

2021年7月,中国取消了计划生育政策。但是,取消独生子女政策并没有显著提高汉族人的生育率。此外,独生子女政策对生育的限制使得男性和女性的受教育程度都更高,女性的劳动力市场参与率也更高(Huang et al. 2016, 2021)。四十年的独生子女政策提高了汉族人对自己孩子素质的要求,降低了他们对孩子数量的偏好,这可以解释为什么汉族人的生育选择对污染有反应。

大量文献已经证明,污染通过威胁健康和降低生产率导致经济损失(Aguilar-Gomez等人,2022年;Khanna等人,2021年;Adhvaryu等人,2019年)。我们记录了增加的污染是如何降低生育率的。在中国,生育率下降导致劳动力供应减少,损害了经济,并造成日益严重的老龄化问题。在欧洲,生育率也在下降,人口同样在老龄化,这提高了劳动力成本,增加了财政负担。我们的分析提出了污染对经济发展产生负面影响的一种新的间接渠道,并阐明了环境政策的额外经济效益。

由于污染是生产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副产品,工业化过程中污染的增加可能会对人们生育的动机产生负面影响。因此,环境退化可能在解释经济增长期间生育率下降方面发挥重要作用。

参考文献

Adhvaryu, A, Sadish D, N Kala和A Nyshadham(2019),“空气中的东西:管理对工人生产率的冲击”,VoxEU.org, 9月29日。

Aguilar-Gomez, S, H Dwyer, J Graff Zivin和M Neidell(2022),“来自空气污染物的损害你不会从你的医生那里听说”,VoxEU.org, 6月30日。

Arceo, E, R Hanna和P Oliva(2016),“污染对婴儿死亡率的影响在发展中国家和发达国家之间不同吗?”来自墨西哥城的证据”,经济日报126(591): 257 - 80。

贝克尔,G S,和H G Lewis(1973),《关于儿童数量和质量之间的相互作用》,政治经济学杂志81(2,第2部分):S279-S288。

贝克尔,G S,和N Tomes(1976),“儿童禀赋和儿童的数量和质量”,政治经济学杂志84(4,第二部分):S143-S162。

Chatterjee, S和T Vogl(2018),《逃离马尔萨斯:发展中国家的经济增长和生育率变化》,美国经济评论108(6): 1440 - 67。

弗里曼,梁伟,宋r和C Timmins(2019),“中国清洁空气的付费意愿”,环境经济与管理杂志94: 188 - 216。

Galor, O,和D N Weil(2000),《人口、技术和增长:从马尔萨斯停滞到人口转型及其后》,美国经济评论90(4): 806 - 28。

黄伟,雷X,孙阿(2016),“当少意味着多:独生子女政策对女童教育的影响”,工作论文。

黄伟、雷X、孙阿(2021),“生育限制与生命周期结果:来自中国独生子女政策的证据”,经济与统计评论103(4): 694 - 710。

梁伟,宋r(2021),“污染对中国人口流动的影响”,《经济研究》第1期,第1期。

梁伟,宋r(2021),“污染对中国人口流动的影响”,《中国社会科学》,4月8日。

脚注

  1. Khanna等人(2021)指出,1998年至2015年,中国的平均浓度每年都超过了世界卫生组织的空气质量指南,近年来中国污染的急剧增加主要集中在一小部分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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